1
这是罗莉第一次见到她神秘的婆婆。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紧张到失眠。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拉着未婚夫陆长生的手,怯怯地问,"长生,你看我的衣着妆容还得体吗?"
"看把你紧张的,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何况你还那么美,静若处子动脱兔,浓妆淡抹总相宜,有什么好怕的呢?"陆长生捧起她的脸,像在端详一件奢华的艺术品。
罗莉害羞地低下头,青春粉嫩的脸蛋上不觉泛起一层红晕,像那被法国人称作"少女的酥胸"的小圆饼粉色马卡龙一样给人以瑰丽的遐思。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下了楼,却没有叫司机。陆长生亲自驾车,向郊外驶去。
一路上,陆长生像有心事一般缄默地驾驶着车辆,罗莉只当他专注,于是出神地望向窗外的风景。
这一年来的回忆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卷土重来。
一年前,罗莉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除了拥有一副清纯甜美的容貌和高挑修长的身材,她和其他那些初出茅庐而又生气勃勃的年轻人别无二致。
陆长生很年轻,英俊潇洒,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刚进公司那会儿,她见过他一次,以为他不过是个早几年入职的学长,直到一个月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S市最低调也最具神秘感的商人——陆长生。
他低调,作为一个卓有成就的企业家,绝少抛头露面,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甚至连他的照片也从未见诸网络或纸媒。本城老牌期刊《南方周刊》还曾发文映射陆长生,称他为"贵族般的隐士"。
而他的神秘感,却不仅缘于他的低调。
陆长生年纪轻轻,并没有豪门望族的家庭背景。传言十年前他在欧洲游学归国,白手起家成立了现在的公司,如今已然做得风生水起。也曾频频参与公益事业,却从未因此跟风大肆报道,大作宣传。乐善好施且谦冲自持,是为富豪中的一股清流。
而他能爱上自己,更是像做梦一样,那不过是罗莉第二次见到陆长生。作为公司高层,他很少露面,可是竟然单独约见自己这种刚入职的小前台,这让罗莉颇为紧张。
短短十几分钟的谈话之后,他升任她为自己的私人助理。
起初,她觉得他确实像公司里同事们传言得那样深不可测,他看上去这么年轻,眼神里却尽是沧桑,他的语气那么沉静,就像一潭湖水那样深不见底。
她唯唯诺诺地按照他的吩咐执行工作任务。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让他们渐渐熟悉起来,原来他也会笑,只是他的笑容总是有些伤感,疲惫而意味深长,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那样英俊,那样渊博,那样儒雅端方,哪怕他一无所有,也依然能得到女人的青睐。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真正的钻石王老五,罗莉暗自思量,可惜他是如此卓尔不凡,又怎会爱上我这么平凡的女孩子呢?她暗自神伤。
也许灰姑娘的人生注定要被传奇点亮。命运像一个好心的女巫,不知哪一刻,便会挥动着她的魔法棒,把仙德瑞拉装进南瓜车,一股脑儿载她驶向幸福的彼岸。
抑或是,厄运。
一年以后,陆长生向她求婚,是的,不是表白,是求婚。这太忽然了,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尽管她爱上他,是在很早以前就发生的事情。
"呃,我的母亲希望我们能尽快结婚,她想见见你,希望你能在家里陪她小住一段。毕竟,我早就该结婚了……"一向谈吐不俗的陆长生,在求婚的这一刻,竟然吞吞吐吐起来?
"你怎么从来没向我提起过你的母亲。结婚?可是我们还这么年轻……"罗莉心里有些惊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的,实际上,我已经,呃,很老了……你介意吗?"陆长生问道。
"开什么玩笑!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罗莉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很显然,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如实相告。"陆长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宽厚温和地望向她,像看一个撒娇任性的小女孩。
算了,谁让我爱他呢?既然爱他,往昔的一切就让它烟消云散吧,正如西方的古谚有云,"旧事已过,一切都是新的。"爱不就是全然信任全然接纳吗?罗莉释然。
"别说了,我没有问题,只要你今后能待我好,我想用自己的余生来认识你。"罗莉笃定地望向他,语气里是糖水般的温柔。
陆长生紧紧拥抱住她,眼神依旧深不见底。
2
陆宅坐落在距离城市很远的山林区,需要穿越整个城市,再驶入城郊茂密的林区。快到家的时候,陆长生说,"母亲深居简出,不喜交际。年纪大了,言谈举止难免古怪,莉莉你莫要见笑,拿她作小孩子便罢,不用放在心上的。"
罗莉懂事地点点头,"来日方长,家里的长辈都说我乖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像对待我自己父母一样待伯母好的。"陆长生欣慰地点点头,轻轻揽肩,拥她入怀。
她没想到陆宅竟会如此阴森。
那宅子大且奢华,狭长而幽深的六角洋楼,冷冷清清地矗立在密林的深处,遗世独立,仿佛隔着上百年的时光穿越而来,远远望去,就像一座中世纪的遗迹。其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拖着乳酪色的尾巴悄然隐退,阴冷的新月若隐若现,像天空扬起的意味深长的嘴角。
把车停入地窖,并没有家仆应声来提行李,陆长生殷勤地为未婚妻打开车门,自己提起行李向前厅走去。罗莉提着为陆母准备的见面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谨小慎微地收敛起一路颠簸以至有些慵懒的神情,不敢有丝毫差池。
"妈,我们回来了。"陆长生声音洪亮地向母亲问好,语气一扫沿途的疲惫,就像初升的太阳。罗莉顺着幽深的长廊循声望去,这才看见长廊尽头开阔的大厅里,有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在八仙桌的左侧,居"庙堂之高处"。
罗莉迈着细碎的脚步紧随陆长生身后,她用余光环顾四周,这本为西洋建筑的洋楼之内,却是别有洞天,一派中式宅邸的古风古韵。
只见回廊两侧尽是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栋,两排古雅的绛红灯笼沿过道依次排开,影影绰绰,昏暗清幽,伴着留声机里传来的阵阵琵琶古琴,一明一灭似黄泉路上的引魂灯。
这诡异的混搭让人登时心生寒意,她一时恍惚起来,脚步踉跄,好像去到往生。
行至大厅,抬头看挑高的正堂,罗莉心里不禁一愣,那黑得发亮的乌金木八仙桌椅之上的整个屋顶竟是一整幅旖旎吊诡的壁画。
那是罗莉前半生从没见识过的风景,壁画依房顶的格局而作,呈一圆周,中间是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四围虽是工笔丹青,可童男童女,白鹤仙翁,丹炉百草,山水走兽皆跃然其上,呼之欲出。少女老妪相视而立,栩栩如生,卵虫蛹蝶幻化之景致,羽翼既成。
圆顶壁画落款岳绮罗,字仙君,落款处题一赋,"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长生而不卒,羽化而登仙。"
幽暗深邃的大宅配上这道教修罗场一样的壁画,让这里变得像一个阴气森森的古墓。
"长生而不卒,羽化而登仙……"罗莉抬头仔细端详头顶的壁画,又默默重复着这两句话,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仔细打量端坐高堂之上的老妇人,只见她面庞清瘦,一双丹凤眼睛狭长妩媚,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气质绝佳的美人。只是她太老了,瘦骨嶙峋,好像活了一百岁那么久。
她身着一件古典雅致的殷红色旗袍,仪态万方,如一具刚出土的红釉瓷瓶,美则美矣,却终究是件陪葬品,枯槁且毫无生气。
那妇人的眼睛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球,似行将就木,没有一丝生机,罗莉抬眼和她没有目光的眼睛相遇,不禁在心底打了一个寒战,她定了定神,轻声唤到:"伯母好。"
"家母几年前患眼疾,现在几乎看不见东西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睁眼瞎'。"陆长生附在罗莉的耳边轻声解释道。
"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女孩,罗莉。"陆长生放下行李,揽过未婚妻的肩膀,把她推到母亲面前。
陆母没有起身,依然端坐在那里,只微微颔首,勉强牵牵嘴角,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怪异非常。她开口道,"早就听长生提起你,一定是个标致的可人儿,眼睛也很清澈明亮吧?难怪长生喜欢……快来,快让我摸摸你的脸……"
说着,她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罗莉的脸,冲着罗莉的方向伸出了枯瘦的双手,急切地摸索着。
罗莉吓得忙不迭后退几步,惊恐地望向陆长生,陆长生进一步挡在她的身前,"你吓到她了。"
老太太慢慢坐端,恢复了那漠然的神情,低缓地说,"这段日子就在家里住下,吃的用的都不必多礼,有什么紧缺的,就当是自家,招呼吴妈取用便罢。"
话毕,母亲招招手,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妇从房间一隅走来出,"吴妈,备饭吧!"老妇悄无声息地离去,隐退在长廊尽头黑暗的角落里。
饭罢,一路旅途劳顿,陆长生和罗莉情侣二人来到三楼的起居室就寝,而陆母则独自摸索着向二楼的卧房走去。她那苍老而缓慢的步伐,让人心生怜悯。
"这段时间公司很忙,明天一早我就驱车回城了,莉莉,只好让你替我留下来陪伴母亲,过段日子我来接你。不过也好,你们正得好好交流,培养培养感情,母亲年事已高,又有眼疾,生活上日趋不便,我们婚后难免要和母亲同住的。"
自从二人确定关系之后,罗莉就不再去公司上班,成了名副其实的全职太太。眼下她虽觉得陆宅阴森可怖,陆母也举止怪异,不想在此久留。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太敏感,毕竟婆婆也是自己的半个母亲,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的独居老人罢了,于是乖顺地点点头。
是夜,再无话。
3
夜里,罗莉听到楼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不知是午夜梦回的幻觉,还是未眠人在长吁短叹。
第二天是个阴天,陆长生临别的时候轻轻吻了罗莉的额头。罗莉一夜辗转难眠,又不忍直面分别的相思,只好假寐。
躺在床上听得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渐行渐远,又见天光渐明,于是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下一下一下,每隔一秒再敲一下,直到罗莉穿好衣服把门打开,才发现是吴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吴妈见门开了,又一言不发地转身,向楼下走去。罗莉加快脚步跟上去,尽量客气地问,"吴妈,请问有什么事吗?还有,您昨晚听到楼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了吗?"
吴妈没有看她,也不说话,只是手往楼下一指,就自顾自下楼去了。
罗莉跟着吴妈下了楼,只见婆婆端坐在八仙桌的一侧,在用早餐。今天,她穿了一身鹅黄盘扣旗袍,罩一乳白色开衫,身材仍是干瘪,气质却比昨日平添了几分优雅。
听到罗莉的脚步声,她开口道,"吴妈是叫你下来用饭。她是个哑巴,能听到,讲不出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好了。"
吴妈竟然是个哑巴?!这一盲一哑主仆二人,从一见面起,罗莉对她们就有几分戒备,何况刚住进来,不了解婆婆的脾性,也不好乱问,只好作罢。
用过早饭,陆母说,"这宅子建成至今,已有四代,年代久远,年久失修,又远离人烟,夜里难免会有些异响,就当作没听见,对人并无大碍的。"
罗莉谨慎地点点头,小心翼翼问,"今天伯母有什么安排吗?气候闷热,要不我带您去门口的花园里纳凉?"
"好啊,很久都没出去透透气了。"陆母欣然前往。
因为陆宅偏远,陆母又深居简出,所以陆宅门前的花园里开辟出几垄菜地,种植着各色当季时蔬。陆母常年吃素,每天的盘中餐都从花园里就地取材,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二人相互搀扶着,向花园走去。本以为会找不到话题,不想今天陆母似乎兴致很好,她自说自话地给罗莉讲起了故事。
那是一个美好的神话传说。
故事的大意是说,明末清初有一穷书生,此人生得清秀俊朗,本是大户人家,却不幸家道中落,好在他勤学上进,谦虚谨慎,是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
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那姑娘家里世代行医,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是当地医道融合的方术之世家。
一次进京赶考的途中,书生不慎跌下山崖,待族人找到他的时候早已粉身碎骨,筋脉尽断。他的恋人哭得肝肠寸断,誓要随他而去,姑娘的父母于心不忍,便将家中祖传的仙丹喂书生服下。
此丹药是他们的祖先清虚真人耗毕生之精力所炼制,取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相传一颗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两颗可起死回阳,长生不老,三颗可登峰造极,羽化成仙。
虽是传家之宝,可毕竟是传说,没有人真的尝试过,眼下书生两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从阎王爷手里赌一赌运气。
没想到两颗药丸下肚,书生竟然有了气息,几天后,就恢复如初,继续赴京赶考,一举中了功名。
书生没有忘本,更忘不了有着救命之恩的爱人,于是鲜衣怒马,一朝看尽长安花,衣锦还乡,青梅共结连理枝。
不管家徒四壁还是飞黄腾达,书生始终是姑娘眼中的书生,为了和她的爱人永不分离,出嫁的那天,姑娘吞下了剩余的仙丹。
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世事纷扰,几年后,书生辞了官,从此二人隐姓埋名,大隐于市,过上了神仙眷侣的快意人生,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说这故事的时候,陆母那无神的双眸竟好像有了光泽,那苍老的嗓音动情而又温柔。
想不到这古怪的老妇内心还相信这种美好的神话传说,想来她也一定是个心思细腻情感丰富的女人。想到这里,罗莉不禁对陆母多了几分亲近,搀扶她的双手也轻柔了许多。
正听得入神,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遮住了本就矇昧的太阳。罗莉见天色不好,便带着婆婆向宅子走去。
搀扶陆母走进她的卧房,罗莉的心里不免又是一阵的惊叹。陆母的卧房是一进古色古香的开间,睡塌是一张带帏幔的紫檀木古床,床的四周是细致的雕花,床头上刻着"鸾凤酥鸣"四个斑驳的字迹,雕功精美,似乎年代久已,远远看上去,像一个精致考究的四方棺柩。
而最让她吃惊地却是窗边的案几,巨大的案几上竟铺着厚厚的宣纸笔墨,纸上画着工笔花鸟,就像正堂圆顶壁画上的一样栩栩如生。罗莉忽然想到了"岳绮罗,字仙君"的那落款。
"这是您的作品吗?您叫岳绮罗?"罗莉试探着问道。
"呵呵,好聪慧的姑娘,你一定是看到八卦图的落款了吧?"陆母笑问。
"是啊,伯母。这都是您最近画的?真是个大画家呢!"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其实我最擅长的,是画美人,不过已经多年不画,上一次画美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陆母把空荡荡的眼神投向远方,似乎在追忆人生中的某个片段。
"您眼睛看不到东西,是怎么做画的呢?"罗莉忍不住问。
"用心。常人只道眼目的看,但真正的看,不是用眼,而是用心。'观,谛视也',所以《易传》有云,'常事曰视,非常曰观'。"陆母沉吟片刻,答道。
"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之中以眼目为体的象思维乃人之本能,眼之所见,却并非事物的本质,过分依赖便会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使其他感官日渐退化。倘若挥纤毫之笔,则万类由心,意存笔先,画尽意在,六根互通,以心代目,则眼目反倒成了次要。"
听陆母语重心长地一番理论下来,罗莉暗骂自己少见多怪,班门弄斧,只好意兴阑珊地翻开桌上堆叠的飞禽走兽、山水花鸟,一幅幅欣赏起来。不禁叹为观止,心悦诚服。
是日无恙。
4
当夜,罗莉早早睡下,由于昨夜没有睡好,今天白天和陆母谈心饮茶,放下了戒备心,于是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
不知睡了多久,她又隐约听到了楼上那似有若无的饮泣。那断断续续地抽泣如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让她清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睡。
罗莉走出房间,循着哭声的方向上楼去寻,可是楼顶除了一间紧闭的阁楼,什么都没有。
正要下楼,只见一清服女子斜倚在走廊的窗前,脚踩花盆鞋,周身一片朦胧,似水中的倒影,看不真切。借着冷清的月光,依稀可见她苍白清秀的面庞,只是她的眼睛里满是悲怆,如一潭深不见底的秋水,楚楚可怜。
罗莉先是一怔,不知对方是人是鬼,恍然间正要上前问询,那女子的剪影忽然消失不见,眼前瞬间空无一物,刚才的幻像好似黄粱一梦。
罗莉揉揉眼睛,内心惊恐而又疑窦丛生。只好回到房间,眼睁睁地等待天亮。
待到天明,不等吴妈来催促,罗莉便早早梳洗打理规整,坐在正堂看吴妈把饭菜一一呈上饭桌,等陆母一起用早茶。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吴妈。这个吴妈,脸色很苍白,她好像只有有家务的时候才会出来做事,而大部分时候她都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她的年纪,像是做了很久了,可她们主仆两人似乎并没有相依为命的亲近感。
她一言不发,对太太的命令言听计从,而陆母对待她的方式,也许这比喻并不恰当,就像对待一件工具。
只见吴妈木偶一般目不斜视地从后厨端出一样样精美的清粥茶点,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和墙色融为一体的房门轻轻关上,这个人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罗莉正想前去把昨夜的经历打探个究竟,突然想到吴妈是个哑巴,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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